政党轮替之後才是真正挑战的开始,2018年5月9日不过是马来西亚人跨出民主长征的第一步。环顾世界各国,没有一个民主国家,因为换了一次政府,就立即变成完美的民主国家,马来西亚作为一个新兴独立国家,近一甲子才看到第一次的政党轮替,前路依然漫长。
政党轮替之後,转型正义不会一步到位,更何况社会力量才刚刚解放,接下来的马来西亚不会是有序的改革,期待看到一切整齐有序的人肯定会失望,因为民主本来就是一个包容各种杂音的制度,大家在杂音之中找到共鸣,组成最大公约数前进。
所以,紊乱的感觉免不了。就好像2000年台湾第一次政党轮替之後到2008年,在行政院、立法院乃至於中央行政办公大楼门前的抗议、示威、游行,无日无之。采访这些游行是那个年代新闻系老师派给学生的作业,当时乘着巴士经过行政区看着拉着布条抗议的各种社会团体,是一种生活常态。接纳并尊重社会中必然有不同的声音,是民主社会每一个人必须具备的民主素养。
抗议与游行并不会随着第一次政党轮替而消失,我们甚至可以预见抗议丶游行会随着新政策出台而更多,规模不一定如往日一般,但次数会更频繁。如果说抗议游行是人民在民主制度中的基本权利,那麽新政府必须接纳各方有行使这项权利的自由。
改革媒体环境
两个星期以来,许多人最不习惯的就是突然换了调的主流媒体,对做惯了几十年在野党的政治人物而言,何尝不是一种全新的体验。
问题在於,大家不应该容许这样的情况存在。从哲学的角度观之,新闻不可能全然客观中立,但媒体至少可以公平报导。过去媒体备受箝制,连公平都做不到而饱受批判。现在新政府上台,媒体应该做到持平,才能推动马来西亚民主的前进,否则不过是复制过去的错误。
新政府正在研拟废除好些箝制媒体的恶法,媒体人的意见更显重要,如何确保媒体在日後的马来西亚无论天如何变,希望联盟、国阵还是其他政党组织政府,媒体都不再面对过去的窘境,从小记者到媒体主管都必须参与形塑未来的媒体环境。
新上任的内政部长慕尤丁(Muhyiddin Yassin)已经喊出废除《1984年印刷机与出版法令》、多媒体部长哥宾星(Gobind Singh)也承诺废除《2018年反假新闻法》;接踵而来的问题是,媒体从业人员该如何应对瞬息万变的媒体环境,并建立一个业界内部机制,让媒体自我鞭策正向发展,而不是让媒体素质崩坏,让政府权威力量有机会介入,最终戕害言论自由。
政治上的改革牵动各类政策变更,教育领域在马来西亚的政治环境中得到最多人的注意,从教育部长任命引发的争议,就可以知道国人多麽在意这个部门。因为教育政策是各种政治力量角力,国家族群政策未来方向最为显眼的领域。
1968年10月26日,民政党与民主行动党展开六个小时半的"文化大辩论”,谈的就是马来西亚作为一个新兴的独立国家,究竟应该以哪一种文化政策为依归,民主行动党坚持的是多元文化的文化民主政策。隔年的选举联盟惨赢,发生五一三事件,民政党加入国阵。
文化多元共荣
巧合的是,今年的10月26日将是文化大辩论五十周年,民政党在文化大辩论的五十年後输到一席不剩,5月9日政党轮替後的四天,马来西亚平静度过五一三,族群冲突恐惧烟消云散。或许,也是时候回顾五十年前立国时的想法,和我们往前走的方向。
马来西亚是一个落在三大文明体系边陲的国家,这三大文明即东亚文明、南亚文明与南岛语群。马来西亚的华语社会相比东亚是边陲,印裔社会相比南亚次大陆更是边陲,而马来文化圈虽然不断与印尼抢夺文化主导权,但是後者是一个拥有两亿人口的大国,我们在语言传播、文化输出上终究会在数量上输给印尼。
可是,我们拥有的强处正是任何一个文化中心所没有的,我们的土地是一个混杂了三大文明与文化的土壤,大部分受过教育的新生代都是天生的口语翻译员,不需要专业训练,都可以自在的做语言转换。
新任教育部长马智礼(Maszlee Malik)看到了这个过去许多人看不到的强处,我们的多元有别於各个文明中心的纯正,我们不需要去和各文明中心竞逐纯正血统,马来西亚应该引以自傲的是多元与异质。
在媒体出版得以解脱过去权威束缚,各种讨论必须跨出过去的语言框架,让马来西亚成为东南亚乃至亚洲的多语媒体处理中心,才是马来西亚最强的软实力。这需要教育部从基底变革,也需要媒体、文化界釜底抽薪,更需要每一个人跨出旧有的国阵族群治理框架。
政党轮替之後,苦劳才刚开始,我平静的迎接换政府,对未来五年保持乐观想像,期待各个社会力量审慎推动改革,让得来不易的轮替果实可以在五年後持续丰收。
黄书琪
柔佛州居銮区侯任国会议员